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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评介|《南瓜灯博士》:孤独心理的复杂况味

2023-07-06 15:34:50 哔哩哔哩

/王栩

(作品:《南瓜灯博士》,[美]理查德·耶茨著,陈新宇译,收录于《十一种孤独》,上海译文出版社,20101月)


【资料图】

普赖斯小姐凭借敬业和丰富的想象力判断出班上新转学来的男孩,文森特·萨贝拉一直处于某种孤儿状态。支持普赖斯小姐做出这番判断的依据仅仅是男孩跟养父母住在一起,福利署支付他的生活费。对男孩生活境况的粗略概况唤起了普赖斯小姐的使命感,接着,它化作爱意,强烈到促使普赖斯小姐愿意尽最大的努力,驱走缠绕在文森特·萨贝拉身上的孤独。

让文森特·萨贝拉快乐,是普赖斯小姐逼迫自己定下的任务。这个任务集聚了作为老师的普赖斯小姐太多的同情心,其出发点充满善意。引导班上新转学来的男孩自然地融入集体,自然地消除孤独,增强学生的自信,普赖斯小姐的教育理念显然毫无任何差错,在爱心的主导下实施起来也并不空洞。

普赖斯小姐的努力到头来却失败了。文森特·萨贝拉不是那种能给他打上标签,以此作为同其他学生区别开来的“问题学生”。普赖斯小姐对这个男孩的判断一开始就流于肤浅,简单到什么问题都透过爱心的视角来看待,这让普赖斯小姐眼界的局限无可避免的成为她不自知的缺点。

和养父母住在一起,并且受到福利署关注的男孩在身心上不一定处于孤儿状态。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行事方式,这是他们构成的那个集体不易被大人们窥见的方式。不合群的文森特·萨贝拉只是融入孩子们的集体较慢,但他并不需要大人们,诸如普赖斯小姐这般以爱的名义帮助他,推他一把。实则,有时情况正好相反,普赖斯小姐班上的男孩们反倒觉得文森特·萨贝拉是“那种他们通常觉得‘不好对付’的男孩”,于是,孩子们打算先不忙着接受他,从他们自己的行事方式出发,先晾他一下。

这是每一个新转学到新环境的孩子都会经历的遭遇,不会那么快的融入新的集体,新集体也不会那么快的说接受就接受了他。经过相互接触、相互磨合的一段时间后,彼此也就不会再分你我,而那个集体也会浑然忘却自己曾经给某人赋予过“新同学”这个标签了。可这需要时间,并且注意,在此期间,孩子们的行事方式不能受到大人的干扰。不然,孩子们彼此相互磨合的时日会持续延长,就像文森特·萨贝拉那样,一旦“成为那种最糟糕的老师宠儿、老师同情心的牺牲品”,对孩子们的那个集体来说,接受他又要朝后无限期的延长。

文森特·萨贝拉本人对能否很快的融入新集体也不是太热衷。新的环境没让他感觉到多么拘束,除了普赖斯小姐过度关心的话让他不悦,他对新环境没有任何的不适。周一早晨,孩子们逐个地走上讲台,汇报周末的经历时,听了引人发笑的内容,文森特·萨贝拉也会跟着大家一起发出笑声。听着他粗糙、沙哑的声音,“全班的笑声戛然而止”。这一切发生的自然而正常,它绝不会在文森特·萨贝拉的心里留下什么阴影。不正常的则是出于普赖斯小姐的干预,她以爱心的方式“好意”的凸显出文森特·萨贝拉的孤独。

课间休息时,文森特·萨贝拉就像被班上的同学们遗忘了似的,独自一人待在操场边上。这一幕看上去较为凄清,让人抑制不住的想去做点什么。普赖斯小姐就是这么想的,想去相助文森特·萨贝拉,和孩子们一块玩。普赖斯小姐不会知道,文森特·萨贝拉正被孩子们排除在一切之外,而这个男孩,对这样的遭遇表露出的是真正的自在。

操场边上的文森特·萨贝拉系鞋带,跑步,又系鞋带,扔石子,直到没什么可做的,一个人站在那里,自在让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。那个世界什么都没有,就剩下他一个人,他也不会觉得有多么难受。与他一个人形成对比的是操场上东一堆、西一簇的男生和女生,所谓的集体,除了相比文森特·萨贝拉显得热闹以外,也没有对他构成咄咄逼人的阵势。

普赖斯小姐瞧在眼里,从大人和老师的双重角度看出去,看见了其中的违和感。她立志要消除这种违和感,尽管她也明白这很困难,困难到足以让她产生焦虑。普赖斯小姐的决心有着正当的理由,作为老师,把全班的学生打造成一个和谐的集体,正是爱心教育一贯的主张。为了达成自己的决心,普赖斯小姐煞费苦心的提升文森特·萨贝拉的形象,哪怕太过于明显,也乐此不疲的坚持这么做下去。

文森特·萨贝拉不断地受到表扬,功课上的错全得到了原谅。普赖斯小姐用自己的方式在促成集体的和谐,这个目的的实现眼下看来是以文森特·萨贝拉对集体的融入为标志。

普赖斯小姐牵着文森特·萨贝拉的手,不管后者乐意与否,拼命地将他朝那个集体拉拽。她就是要让大家明白,这个新同学的位置就在你们当中。普赖斯小姐出于教育理念贯彻她心目中的集体意识,却急躁地忽视了孩子们自己的看法。

无论文森特·萨贝拉是否乐意,他在普赖斯小姐的一番恳切的开导下,于周一早晨的汇报上成为了第一批积极举手的学生。对文森特·萨贝拉来讲,他的积极表现太快了点,这让他的积极性显然并非自愿,而是经由普赖斯小姐的开导后对老师的一种回应。它来得勉强,可能就这一次。这个周一的早晨,没有做好汇报准备的文森特·萨贝拉讲述了他杜撰出的周末经历,不但让同学们认识到他是一个撒谎的、无药可救的笨蛋,还被普赖斯小姐以劝告的方式对他又做了一番开导。

普赖斯小姐给予文森特·萨贝拉的爱心太多了,劝告也成了表示爱心的方式。普赖斯小姐告诉这个男孩,在汇报上如果讲讲自己的真实生活,“我们会更喜欢一点,喜欢得多”。男孩不想听这样的话,他回应了老师之前的开导,顺应老师对自己的拉拽,在奔赴那个就算不被接受他也不会感到不自在的集体。现在,普赖斯小姐的劝告听得他想吐,他觉得自己对老师的回应受到了辜负。这时的他才感到了孤独。它有别于这个男孩独自待在操场上的那种孤独。那时,普赖斯小姐眼里的他是一个不合群的孩子,而他,对自己的不合群自在的享受着。此刻的孤独则产生自内心的失落,对老师开导自己做出的回应没换来同等的对待,文森特·萨贝拉由此积聚了对普赖斯小姐的怨恨。

文森特·萨贝拉在墙上写下针对普赖斯小姐的恶毒的咒骂。此举,让普赖斯小姐没有生气,而是伤心。伤心之余,普赖斯小姐教条似的想起了“她曾经读过一本关于有严重心理疾病的儿童的书”。普赖斯小姐开始走向一条大人和师长们常走的老路,一旦某个孩子表现出强烈的逆反行为,就是交由专家来处理的事情了。直到这一刻,普赖斯小姐也不会明白,自己过度泛滥的爱放大了文森特·萨贝拉的孤独。她从爱心的角度来规划文森特·萨贝拉的认知行为,后者一天没有融入集体,她一天就不得舒心。由此引发的焦虑让她躁进,而等不到时间会让她看见文森特·萨贝拉和同学们交上朋友的那一天。

这一天说来就来,极其偶然。文森特·萨贝拉咒骂普赖斯小姐被后者单独留了下来。一番开导后,文森特·萨贝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羞愧。一场风波终于平静了。回家路上,两个同学叫住了文森特·萨贝拉。他们主动叫着男孩的昵称,“文尼”,这让男孩的心情激动了。男孩有了新朋友,他总要说点两个新朋友想听的话来巩固突如其来的友谊。于是,普赖斯小姐把文森特·萨贝拉单独留下来的开导就变成了用尺子做主角的训诫。那正对两个新朋友的胃口,超出了他们对文森特·萨贝拉可能受到的惩罚的想象。

普赖斯小姐正巧看见了这个场面。文森特·萨贝拉,“这个走在前面人行道上、完全正常、非常快乐的男孩正被两个殷勤的朋友簇拥着”。普赖斯小姐欣慰了。“不管怎么说,他会好的”。那就是普赖斯小姐期待中的结果,她对一个和谐的集体做出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。

普赖斯小姐热情地同孩子们打招呼,她对他们一视同仁的用上了快乐的祝福,只不过对文森特·萨贝拉多赞扬了一句,就这一句,让文森特·萨贝拉的两个新朋友知道了这个男孩又在撒谎。

他们开始嘲笑他,给他取了一个他们今后会一直这么叫他的绰号,“南瓜灯博士”。这是传说里的人物,因为吝啬,死后不能进天堂,又因他取笑魔鬼而不能下地狱,只有四处游荡。这般凄清的孤独对应出文森特·萨贝拉有着复杂况味的孤独心理。这个男孩先是对普赖斯小姐的开导做出的回应受到无视而怨恨,后来顺应同学们的喜好而撒谎却使得自己被嘲笑,他两头都没讨到好,融入集体被他视作了畏途。孤独的阴影彻底吞噬了他,他所品尝到的孤独不再是从前那般自在地享受不合群了。

文森特·萨贝拉把怨恨一古脑儿发泄在了普赖斯小姐身上。她若不是以泛滥的爱心拉拽着男孩走出孤独,男孩会假以时日地融入那个集体,并且融入的自然,就像他从来没感到过孤独。

——文中图片均为网络配图,与正文内容无涉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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